日影日【答案 01】
我知道他一直看著我,在我發現之前就開始。一次次眼神交會又轉移,在我發現或沒發現的地方注視著。
我知道這三年來,他是怎樣的把我放進他的小小世界裡,因為我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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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自動販賣機前,影山一如往常的伸出兩根手指瞄準鮮奶與優酪乳,在他按下去前有根手指比他速度更快的按了優酪乳。
「你已經長得夠高了,今天就喝優酪乳吧!」手指的主人日向講完後按完快速的往旁邊閃躲,閃過那必然會來的抓頭攻擊,他可是練了三年,熟練到不行。
收回攻擊失敗的手,接受的拿起優酪乳:「呆子,剛剛在教室沒看到你。」走到日向身旁。
「我現在也是會有愛慕者的男人了!」日向挺起胸膛驕傲的說著:「影山羨慕嗎?」轉身接著投了一罐長高高牛乳。
「就憑你這呆子?」影山斜睨他:「上課睡覺的時間比醒著多、又矮、吃東西又急又多,都不知道吃去哪裡,嘛排球打得也勉強可以,很吵...」
「欸欸,你是對我有多不滿?」日向抬頭狠狠的瞪身邊的人一眼。
高中時期最後一場征戰在一月轟轟烈烈的落幕,只輸一場的他們得到全國第三的成績,雖然已經是烏野高中有史以來最佳成績,但還是不無遺憾的。這是並肩三年熟知彼此稜角、包容彼此優缺點的隊伍,對於同級的五個人來說這都是他們某些意義上最初的夥伴,未來再不會有如此理所當然綁在一起三年的隊伍,當然會想為這份情誼添上優勝旗。
春高結束後,月島、山口和谷地隨即進入備考狀態;不升學的日向和影山則像是提早結束高中時期,做著迎接未來的準備。雖然不像影山收到那麼多大學邀請,在全國第三以及怪人快攻的加持下,日向也有收到幾個大學邀請。但他們同時選擇眾人意料之外的道路。
雖然影山現在已經配合即將進入的職業球隊所開出的菜單練習,他依然會在有空餘的時間前往社團協助訓練學弟們。而日向則是在不用去沙排教室時都會到排球部報到,都希望這些小烏鴉們能繼續飛翔。
「呆子,你放學要幹嘛?」影山微低頭看向一頭亂糟糟的橙髮,比起高一只到他肩膀的高度,這三年日向身高還是有一點點長進的,也就只有一點點。
「想去體育用品店找沙排用品,要去嗎?」日向說著頭微後仰看向影山,兩個人距離很近,日向這一抬頭毛絨絨的頭頂直接碰到影山的制服。
伸出手罩住毛絨絨頭髮:「好。」影山維持低頭看日向的姿勢,日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舉起手裡的牛奶:「要喝嗎?」每次看到影山太過專注的眼神就想拿食物給他,感覺像在餵食動物。
日向看著影山直接靠近吸管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牛奶,喝完又順勢拉過手的手檢查指甲狀況,看完一手換一手。日向對這一系列動作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落,這傢伙大概再過100年都是這樣理所當然。
這一幕直接落在旁邊經過的社團學弟眼裡,真心已經說不出任何吐槽的話也見怪不怪,這兩個前輩的距離感一直都很糟糕,譬如現在兩張臉之間不過只離10公分....重點是前輩們沒人覺得有問題,只能說能打到全國第三的同級生果然不一樣。
看著體育館旁的櫻花樹現在還只有小小花苞,再過幾個月就會櫻花滿開,再怎麼感傷都要說再見。
三年,在烏野看過三次的櫻花盛開,第一次櫻花盛開送走了澤村學長他們,他們的溫柔那是烏野再起的根本;第二次送走一同奮戰兩年的戰友田中、西谷學長們,他們的包容與激勵是成長的動力;這一次則是要送走自己與夥伴。
升上高二,可能基於方便管理兩個排球笨蛋,他跟影山分在同班。高一時只有早晚社團活動時間跟午休會聚在一起,到了高二同班之後,他們的話題不再只有社團,即使大部分都是日向在說,但他們從隊友變成同學再到朋友。
雖然依舊在比一些奇怪的事:體育祭的大隊接力分別擔任第一棒跟最後一棒,還要同學幫忙計時誰跑得快;比較誰的不及格分數誰高、修業旅行時明明在巴士上坐在一起也要比誰先看到富士山、誰上課睡覺被發現的次數比較少、誰比較常忘記帶課本...
經過發燒退賽,管理搭檔似乎也變成影山的一部分日常,練習時多帶一條毛巾、冬天時多帶圍巾、留意身體狀況。日向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影山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只增不減,更別說高三下學期影山的座位根本在他後面。
突然影山拉了日向瀏海把他從思緒中帶回:「頭髮都遮住眼睛了,還不剪?」本來就不大的臉幾乎要看不見,變成橘色毛球。
「畢業就剪!」這樣才能遮住他益發無法收斂的眼神,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想一直仰望影山,不管是物理上還是心理上。
「要畢業了,影山你會捨不得嗎?」日向收回視線改望向牆邊含苞待放的櫻花樹,試探的問。
「嗯,烏野真的很好。那你今晚要住我家嗎?」
這什麼邏輯?這兩件事有相關嗎?日向再度覺得這人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但日向不是其他人:「為什麼要住你家?又不是下大雪。」
「你排球日記還沒看完。」
「看你寫的800多次呆子嗎?你什麼時候要改啊?」想到那個日誌氣就不打一處來,呆子呆子的都忘記他叫什麼名字了。
「那...有咖哩飯。」日向最愛食物了,還可以再加個生雞蛋給他。
「很早以前我就想講,影山你上輩子一定是個印度人!」一把搶過影山手裡的優酪乳喝光再塞回影山手上,然後快速的逃跑等著影山邊大叫呆子邊追著跑。
「日向呆子!!」手刀衝刺山。
青春是限時的,高中生活從拉開體育館大門那一刻起就開始倒數。雖然不捨卻不想停留,總是對未來期待,渴望看見更遼闊的天空。
時光從他們的肩頭流逝,彼此陪伴拉扯著走過青澀歲月,究竟是何時發現影山的目光?日向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點,可能是某個瞬間,也可能是每一天看著影山把自己寫進日誌裡。
就要走向不同卻又相同的道路,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他一直不希望只能成為青春的回憶,他也不希望自己只是回憶。所以他得努力的往前走,只有往前才有比翼的一天,也許曲曲折折,但總有一天會到達想要的地方。
*
如果因為距離太近而看不清楚對方,不在身邊以後是不是就能學會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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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你喜歡我嗎?』
打從知道日向即將回來,影山就時常夢到畢業那天,在兩人接發球後,日向牽著腳踏車,畢業證書與花插在後背包中,站在每天分別的岔路問出這句話的場景。
他還記得自己的回答:「你是我最重要的夥伴,不管十年、二十年都不會改變。」
看了床邊橘色的鬧鐘,早上5點,這是第幾次作這個夢?而且只會夢到日向問他的畫面,連自己的回答都沒有出現在夢中,搞得自己在五點起床。
視線落在房間角落相疊的箱子,其中一個裝從小到大的排球日誌,另一個則是原本用來裝椪柑的箱子上面還有椪柑圖案。不知道那個呆子現在在做什麼?影山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版發呆,想到那個呆子沒來由的鬱悶,睡意全無。
剛畢業的第一年,除了他到東京加入職業隊外,其餘四人皆留在宮城,月島他們上大學,日向則一邊打工一邊在沙排教室準備,有空時則回烏野幫忙訓練排球部學弟。烏野同級的群組裡訊息總是不間斷的,就連他跟日向的聊天視窗裡的訊息往來也還算頻繁。日向會嘲笑他的髮型、對他的比賽回饋、並分享烏野的近況、恭喜他入選國家隊。
在忙碌的球隊訓練以及比賽中,這樣的訊息往來讓影山不覺得有什麼不同,走向自己要的舞台讓人振奮,站在網同一側的人變得更強,打起比賽來更加暢快。只是他還是會想起在烏野的時光,連呼吸都自在的時光。
在得知日向出國日期與國家隊集訓衝突,他傳訊跟日向說他無法去送機,他想畢竟是國家隊的集訓,日向一定能夠理解的。日向只是嘻嘻哈哈的回覆:國王真好啊國家隊耶、影山不要造成隊友困擾啊、翻白眼會不會嚇到室友.....之類無關緊要的話。
一直到日向出發那天,他收到日向的訊息:「你會等我嗎?」他回:「你不是說要打敗我?」過了很久,他訓練結束後只在對話裡看到再見兩個字。但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再從日向那收到訊息,幾乎可以說是音訊全無。
突然間的失聯意外的讓他煩躁,大家都說他對球隊生活適應良好,畢竟他一直以此作準備。只有月島那個嘲諷眼鏡說他像是被寵物拋棄的主人,他當時炸毛:「誰被拋棄?啊?你才被拋棄!那呆子作得了寵物嗎?」
在日向出國後的第一年,他煩躁就練發球、跑步,想著到時用殺人發球追發日向,拿到聯盟的發球獎真的要感謝那個呆子。當然他不會承認自己已經知道東京哪裡有好吃的生雞蛋蓋飯。
拿起手機點開對話視窗,跟日向的對話停在他問怎麼會遇到及川學長,他回答巧遇,之後就是空白。甚至連他就要回來都是在烏野群組裡得知的。
「你怎麼沒跟我說?我們是搭檔耶!」從旁人得知他要去V1時,日向對他的抱怨還清楚的在腦海裡。你不也沒跟我說你即將要回來嗎?說是搭檔是朋友就要說的也是你:「都讓你說就好了。」
乾脆的起床準備晨跑,在陌生到熟悉的城市裡做和過去一樣的事,他相信只要一直打球有些事情是永遠不會變的。
不知道呆子有沒有跳更高了?托球的速度追得上他嗎?有沒有好好的落實身體管理?又交了很多朋友嗎?有沒有長高呢?
即使現在快攻不再是主要的攻擊方式,但自主訓練時快速托球永遠在他的練習項目上。影山再不甘願也必須承認他確實在等那個呆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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