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日影【來到你身邊】

 

01

微張的眼先進入視線的是白濛濛的光，光線穿過窗簾自隙縫中灑落，白色的天花板、有些陌生卻又熟悉存放在記憶夾層的擺設，最後看向自己變得異常小異常年輕的手以及掛在房間牆上北川第一的制服。

那天起，影山在一日又一日的生活中接受了這名其妙回溯的事實，他雖然不明白為何發生，又有點猜到可能的原因，回來前的幾天，他在烏養老教練的喪禮上見到了從巴西趕回來的日向。

這十多年來他跟日向的交集只剩下國家隊招集，結束後又各奔東西，作為搭襠的默契依然好得十年如一日，但某些東西還是在時間的洪流中消逝，變成一種卡在喉嚨吞不下去又不知道去哪裡拿一杯水的存在。

「影山，這個賽季結束後我想退役。」

日向在喪禮致意後主動開口邀他一同走到公車站，路上一向活潑健談的日向意外的沉默一陣子之後開口。

日向36歲了，他們都已經到該退役的年齡，不少曾經的夥伴早已相繼退役，他以為自己可以理解日向的決定卻在聽聞的時候依然有一瞬間的錯愕。

「還沒有正式對外宣布，但我想第一個告訴你，總覺得退役後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系也就沒有了。」

最後日向在上公車前轉頭告訴他：「影山，我曾經非常喜歡你，再見啦！」然後露出高中畢業時道別的笑容。

他花了一個月才理解日向的話，但那時日向早已回到巴西並宣布將於賽季後引退，之後計畫留在巴西任教。人似乎都是這樣的動物，在不明白時一切都好好的，明白了開竅了就再也找不到過去的原樣，影山才發現一個人獨留在場上是多麼的孤單，過去認為自己一個人的他其實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這個孤單是因為他愛日向，只是他明白得太晚太晚。

日向努力的實踐著自己當初懵懂之中許下會站在他身邊的承諾，自己卻在這理所當然中遺忘。

02

一切都還來得及，現在他才國三即將遇見日向，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讓日向早一點站到自己身邊。

如同上次在國中綜合體育大會的第一場比賽對上了雪之丘中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事情太過久遠記憶有落差，日向似乎打得比印象中的好，但這並無法改變比賽的走向，畢竟排球是六個人的運動，而且這次他並沒有跟隊友鬧翻。

他依然被日向高高躍起的姿態還有敏捷的速度驚豔，影山才確切的明白原來早在初相見就已經在心中留下位置。他沒有過去質問日向這三年到底做了甚麼，日向依然在樓梯上向他宣戰只是這次沒有哭。

「會留在球場上的人只有贏球的人，只有實力強的人，你想在比賽中勝出就變強給我看啊！」影山走近日向交給他幾張紙，在日向的眼中看見錯愕。

「這是？」日向疑惑的看著手上那幾張紙。「這是給你的訓練菜單跟食譜，這段時間照著做。我在烏野高中等你。」是的，烏野。就算這次順利收到白鳥澤的邀請也沒能動搖他要到烏野的決心，那是成就未來一切的地方。

熬過了高中入學考試，影山低空飛過的考進了烏野，理所當然的在第二體育館與日向相遇，這次沒有爭執，但他跟月島就像是受了詛咒一樣頻率不合，尤其看著年輕彆扭的月島讓他非常懷念，珍惜的人們一個一個地再度充滿他的生活。

也許是他交給日向的自主鍛鍊與營養菜單奏效，這次的日向不像之前的日向那樣稚拙，雖然有結實一點點但依然瘦小，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日向在接球的技巧、判斷落點與上一次差異非常的大，看著這樣優秀的日向，他卻更失落。

「影山，你在想甚麼？我哪裡做不好嗎？」日向問著眼前看著他又不像在看他的影山，下意識的護著自己的橘色腦袋。

「呆子，你覺得你哪裡好了？」依然伸出手抓住那顆亂鑽的腦袋。

影山知道這一次很多事情都出現了改變，他沒有跟金田一、國見鬧翻所以沒有那沒人要的托球；日向也不必告訴他甚麼是夥伴；日向初次比賽沒有緊張得瑟瑟發抖，所以他也無須告訴他有自己在日向就是最強的。

影山幾乎手把手的訓練著日向，包含飲食，每天影山都會看日向吃了些甚麼，晨練、社團活動、加練時間都分為例行性的訓練以及戰略性訓練，以及每次訓練後的伸展全都馬虎不得。就連菅原學長都說影山快要變日向的監護人。他們依然吵架，每天都鬥嘴，只是沒有以前吵得兇，往往日向都會先讓步。

就因為日向做得太好了，影山更明白他不是他、不是原本的那個日向，有些時候影山會特別想念那個連球都接不好的呆子，但把這個日向訓練起來，希望他這一次快點站到自己身邊的卻又是自己。

隨著成長起來的日向，提前學會了咚起跳、打高球，在春高大展光芒，當他們贏下鷗台時，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他看見了他的日向，當比賽結束日向靜靜站在場上看著球網好像不敢相信，直到他走過去把他拉進隊伍列隊看見日向的笑容，影山失落的承認他真的不是他。

送走了包容他們的學長，迎來新生，升上高二的日向已經沒有人會說他沒有價值，甚至收到了國青的邀請。

事情都朝著他希望的發展，影山卻沒有因此而感到開心，三年的相處不是沒有感情，他很珍惜這再次並肩的三年，很多時候他也幾乎將兩個日向重疊，不僅僅是因為外型，而是那常常出現的契合感，讓他以為這兩個日向是一樣的。

影山真的知道他們是不一樣的人，雖然都對他許下了要站在同一個舞台的承諾，但他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他知道自己不該再執著在這個日向身上，但怎樣也放不開手。

03

因突如其來的大雷雨而留宿影山家的日向洗澡後盤腿坐在影山房間地板上的床墊，疑惑的看著影山拿出幾本大學簡介排在他的面前，而那幾所都是同時對他們發出入學邀請的學校，看起來就是一副要跟他討論的架勢。

他從沒想過影山會考慮上大學，看到書就翻白眼、上課睡覺比醒著多的那個影山居然考慮上大學？在此刻之前告訴他，他一定嗤之以鼻，但現實擺在眼前。日向只是不懂那個影山怎麼會跟他提議一起上大學？

「這是做什麼？」日向問眼前正拿出第四本大學簡介放在他床墊上的影山。

放好大學簡介的影山在日向的床墊上坐下：「這四間大學，你想去哪一個？」

「這些不是全部吧，還有其他的。」明明不只四間大學。「只能選這四間。」怎麼可能又給日向一個獨自出發的機會？

影山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過去的記憶迄今依然鮮明，他們的人生從踏出校門開始分歧，然後再也無法交集。

但他最害怕的卻是日向說要去巴西打沙排，他還記得回來後的日向每每說起那裡的嚮往神情，遇見的人事物沒有一樣是他能理解的，然後牽引著日向再次前往巴西打聯賽。所以他這三年努力的讓日向變強就是要扼殺這個可能性，幸好截至今天日向從未像上一次那樣一直看沙排的影片。

既然V聯賽無法同隊，那就上大學吧！現在的日向已經很好，去年就被國青邀請，他知道日向可以再更強，就讓他在大學繼續訓練日向到當年巴西回來後的成果，只要日向不提去巴西。

「影山，我不上大學，我有其他計畫。」這句話挑動影山的神經：「什麼計畫？你不跟我繼續搭檔了嗎？」

隱隱約約的日向察覺到影山的想法，其實這三年來日向一直都看在眼裡，他以為影山只是要自己趕快變強好站到他身邊，不要花那麼多時間走那麼多冤枉路，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我想去巴西打沙排。」果然在話語一出後就看見影山瞬間騰起的怒氣。

又是巴西！「為什麼要去？你已經很強，不用再去做什麼修煉。」影山無法克制的對日向大吼，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度起身走到房門邊去冷靜。

「因為我想變強，沙排可以讓我變成全方位選手。」有點訝異影山的反應如此之大，日向走到影山身邊試圖解釋，如果是影山一定會理解也會接受的，不懂問題在哪。

「根本不需要去，我會好好訓練你就像這三年一樣！」

影山一直都知道這個日向不是那個無數次拉他一把的日向，他不是他，但他還是想把日向留在身邊。

難道做了這麼多努力還是無法改變事情的走向嗎？

「我不可能一直依靠你，我得自己成長。」難道這傢伙又要讓人說自己沒有影山就沒有價值嗎？

繞了這麼一大圈這才終於從日向口中聽見他真實的想法，從頭到尾他就是想離開自己，上一次是這一次也是。上一次自己放手讓他走，結果呢？

「不準去！」影山陰沉得像要跟影子融為一體：「高二開始就已經沒有人覺得你得依靠我。」

多像啊，多年前為了不再閉眼的快攻而爆發的衝突。

日向直視影山驚慌又憤怒的臉，有些事情一定要說出來嗎：「國王山，你知道我應該要去的不是嗎？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人不是嗎？」

影山沒有反應？是當機了嗎？日向意外的沒有聽見影山的回話，難道真的笨到都叫出他上一次的封號還聽不懂？

難道他真以為他那醜得要命的字與外星人般的溝通方式可以培養訓練一個人快速成長？做夢比較快。

日向往前走一步伸出手準備拍向當機的人，卻被一把抱過，整個人撞進影山的胸膛，往後倒進影山床鋪裡。

連詢問的話都沒有時間說出口就被吻住，深深的輾轉在他的唇上。「等一……」才開口就被趁勢探進來的唇舌纏住，掙脫不開還換個角度吻得更深。

意識到臉頰一陣濕涼的觸感與影山顫抖的肩膀意味著什麼後，日向收回一直推抵著影山肩膀的手，轉而環上影山的背輕輕的拍著，在接連不斷親吻的空隙輕語：「影山，我在。」

我在——

是他的日向，不是別人，總是在最低潮時告訴他還有他在的日向；在他猶疑不決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時為他加冕的日向；在他害怕時讓他知道一起就是最強的日向；曾經試著用各種方式跟他說喜歡卻被他弄丟的日向。

日向雙手捧著影山滿是淚水的臉，額頭抵著額頭：「別哭了，一直都是我。」語末輕吻了影山淚濕的眼。

聽聞的一瞬間不敢置信，巨大的情緒與情感一湧而上，影山甚至不知做何反應，最後只憑靠著本能驅動，那遲到了幾十年的親吻、擁抱與淚水以及：「我愛你」。

影山在日向的拍哄安撫中睡去，淚水沾濕日向的前襟卻被好好收藏，從不曾想像過的相擁而眠在這一刻實現，過去與未來交織成另一種可能。

04

滴滴滴— 滴滴滴—

微張的眼先進入視線的是白濛濛的光，光線穿過窗簾自隙縫中灑落，白色的天花板、有些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擺設，習慣性的伸手想將躺在自己身旁的人抱進懷裡卻撲空，最後看向自己變得大又厚實手，以及掛在房間牆上Ali羅馬的外套。

原來是夢嗎？

那再度一起走過的三年、心意相通的高三、一起前往巴西修煉沙排、一起打奧運、無數絲甜的吻與擁抱，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通通都是夢嗎？而現實是他們依然是錯過彼此十多年，即將退役的國家隊搭檔。

如果一切都不是真的為什麼要讓他體驗美好再失去？甚至是只屬於他的記憶，眼淚自眼角滑落後沒入枕頭⋯⋯他好想日向，好想好想他。

叮咚！

床頭的手機傳來訊息提示音，擔心是球隊的訊息影山拿過手機查看，前幾天他已經正式跟球隊提出賽季後退役，他不想之後一個人獨留在場上，他比誰都明白日向存在對自己的意義。

『影山，我們這次打贏鷗台了！』

映入眼簾的文字再次撞擊影山的心，這是真的嗎？不是只有他，還有日向。

影山快速的撥通手機：「日向，是你嗎？」聲音微微發顫。

「是呀，你打算不認交往三年的男友嗎？」

淚水停不下來，他就知道他的日向從來不會讓他失望，每次當他就要陷入困境時就會帶著他看見陽光。

日向立刻就注意到影山的異狀：「影山別哭，我現在抱不到你。」

頓時破涕為笑，日向就是日向輕易的就能讓他看見不一樣的風景：「等我，我去巴西找你，然後我們結婚好嗎？」

「好！」

這次換他來信守承諾，前往他身邊，成為陪伴彼此最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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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場加映ㄈ式小劇場】

山口：「你們連交往都沒有就直接結婚了嘛！？」

日向：「有交往啊。」

影山：「前幾天的夢裡。」

仁花：「！？！？」

月島厭世臉下線

FIN.

910影日日串聯慶祝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