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 【再見以後。上】
唧— 唧—
一、二、跑!奮力的衝上山坡,隨著時間過去,茁壯後的烏野在暑期五校合宿中早不是當年的敗多勝少,偶有的處罰居然還讓人有點懷念。
森然高中的合宿處罰總是從體育館的側門起跑,沿著後山的山坡向上衝,到坡頂的樹再折返。在跑完應有的趟數後,日向翔陽索性呈大字型的躺在樹蔭下乘涼,對體力怪物來說這幾趟折返跑完全構不上累,接下來就是休息時間,還不用急著回到體育館內,至少在下一場比賽開始前山口不會急著找他。
這是最後一個暑期合宿了,儘管烏野早已不用因為沒有練習賽可打而發愁,他們依然維持著與音駒、梟谷聯盟的遠征合宿傳統。日向透過樹葉的縫隙看著天空白雲流動,每年來的成員總有所變動,下一次就要換自己告別。
花了將近三年才終於看見前進的道路,才明白身體管理以及所有該具備的一切,才覺得好像與影山的差距縮小了一點點,突然就意識到了告別才意識到搭檔關係的終點,然後才發現自己不想結束。
原來期限就迫在眼前。
「喏。」一道人影彎腰看他,擋住他的視線,對他遞出裝著胺基酸飲料的水壺。
伸手接過,順勢坐起來:「謝啦!」最捨不得的就是這張臉。
日向仰著頭喝水,略長的頭髮夾了起來,白色T-shirt的袖子捲到肩上,露出明顯比高一肌肉曲線更加結實的手臂,仰起的脖子上的喉結隨著喝水滾動,汗水滑過他的下顎。
影山突然意識到自己看得太認真,來不及收回視線日向就看了過來,應該要移開視線的但卻誰都沒動,耳邊只剩下夏日的蟬鳴,樹蔭下的光點散落在彼此身上,他看見日向的眼睛在陰影下依然亮得驚人,他隱隱的有甚麼不太一樣,甚至有種被掐住的動彈不得的感受。
然後他聽見摩擦過草地的聲音,突然背就撞上身後的樹幹,他趕忙用手肘撐住草地,下一瞬間衣領被抓住視線裡只剩下日向的臉,唇上跟鼻尖只剩下日向的氣息。
日向停了下來卻沒有拉開距離,盯著影山的眼睛:「繼續?」影山沒有回答,卻在日向再次親上來時鬆開緊閉的嘴巴,探進來的舌沒有什麼溫柔,帶點力道的舔捲讓他思緒一片紊亂,原本抓著他衣領的手一隻抵著他身後的樹幹,一隻扶著他的臉,兩人靠得極近,末了他聽見日向在他耳邊說喜歡。
微喘間,日向看著影山,像是在等他說些什麼,卻等來山口的呼喚:「影山、日向,下一輪要準備開始了!」終於移開看著彼此的目光,爭吵著誰比較快的跑下山坡。
*
森然高中的後山就像是一個開關,開啟在青春期就應該存在的各種躁動,過往大量的訓練分散了注意力,當意識到時,獨屬青春期的慾望就像漩渦越來越大不停將人往內捲,太多兩人獨處的時間放大了衝動。
他們在所有可以獨處的時間裡擁抱親吻探索,無人的部室、練習後的洗手台旁、自動販賣機後方、無人的教室、樓梯間、體育器材室、甚至是賽後的無人場館,從夏季制服的短袖襯衫持續到冬季的中山服,仿佛要將囤積三年的青春揮灑。
同級生都看出他們之間有些甚麼在改變,卻又無法證實,日向的態度一直清楚的擺在那裡,他喜歡影山,眼神也好、行為也好從來沒有迴避或隱瞞。唯一不懂的是影山的態度,從來沒有正面的回應,如同從不稱讚日向的球技,但也沒有拒絕,對待日向就如同過去三年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該做甚麼就做甚麼,卻又接受所有的親密接觸。
「你們兩個不要練太晚,明天就要比賽了!」山口在離開體育館前再次叮嚀必定加練的怪人組合,要他們別練是不可能的,只希望他們為明天的比賽保留體力。
「知道啦。」「喔。」得到應允的山口就放他們去了。
升上三年級後,日向能配合的快攻種類增加許多,時間差、高球、都可以配合戰術來運用,但做為這些戰術裡最鋒利的刃,依然是他們的怪人快攻。能多配合無間的在必要時使出快攻,就能讓攻勢發會最大的作用。
一顆又一顆不同高度、不同角度、不同方向的托球,讓日向可以從不同的地方發動攻擊,他們總想著如何繼續打磨既有的武器。
不知道練了幾顆後,兩人一坐一躺在地上喘氣,平時充斥著球擊地聲、吆喝聲、交談聲的場館只剩下兩人喘氣的聲音。
日向看向躺在他身邊的影山,雖然髮型很醜但氣喘吁吁的樣子還蠻可愛的,他彎腰對著那平常總是噘著的嘴親一下,視線往下:「你的護膝磨破了。」
抬起影山的腿,手指探入護膝的布料與皮膚之間,日向看著影山手勾住護膝緩緩往下,護膝與皮膚間的手指指節就這樣一寸一寸的滑過影山的小腿,日向靠近影山在膝後的軟肉親一口:「影山,我喜歡你。」
「那,你要跟我交往嗎?」日向的手壓在影山半掀起的衣服上直視著影山,希望可以得到一個回答。
影山回視日向,習慣性的噘嘴撇過頭,日向的目光太過直接,他不想要有什麼改變,反正日向會一直追趕著他。
「排球社的,要鎖門了!」警衛催促聲生生插入他們之間的沉默。
兩人匆匆跳起:「好!我們馬上離開。」急急忙忙的撿球進球籃、降下網子、拖地、整理場地,然後又慣性的比起看誰先回到部室換衣服離開的競賽,等到日向騎在回家的山路上時才發現依然沒有聽到影山的回覆。
這條山路騎了無數次,越過它就可以到烏野打球,就可以見到夥伴,就能見到影山。
日向想要影山,想要在期限前得到超越高中搭檔的連結,儘管這都不是彼此眼前最重要的事。
每一次沒有被拒絕的親密接觸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可能,但每一次無聲的回答對他來說又像是一種拒絕。
*
最後,日向依然沒有得到回覆。
熙來人往的車站就像一個小型的人生轉換入口,跳動的時刻表轉換上演相聚別離。這大概是畢業後大家第一次相聚,來幫影山送行。
影山帶著行李箱,慣常的用一號表情的臉回答大家的問話,日向還記得高一時他總是很生氣的臉,被說是國王時暴躁的臉,吃咖哩飯滿足的樣子,偶爾會出現不知所措與不甘心的表情,日向也看過影山其他不為人知的神情。
就像命運的玩笑,烏野從來沒有在IH打岀宮城,卻連續三年在春高打進全國,作為搭檔的最後一場春高一路從宮城征戰到東京,數場比賽中只輸了一場獲得全國第三,突破了魔鬼第三天終於站上中央球場,但終究是不甘心啊!
輸給井闥山的那天晚上,他們雙雙自松鴉莊的晚餐早退,推搡著進了房間,落鎖。
彷彿高一那年IH的失利,他們在體育館內瘋跑、吼叫、亂擊球的宣洩那份不甘,這次他們則是在對方身上尋找出口,誰先咬住對方的嘴唇已經沒有印象,拉扯彼此身上的衣物,留下一個又一個痕跡,頸脖、鎖骨、胸膛、腰窩⋯。
他捧著影山潮紅的臉親吻:「我說我喜歡你。」影山給的回應卻是圈住他的慾望套弄,他則是扯下影山的運動褲然後雙雙滾到榻榻米上。
彷彿要證明什麼的廝磨彼此的肌膚,喘息、低吟充斥著這個日向發燒時也曾待過的房間,輸了比賽的不甘、自己不夠強的不甘、求而不得的不甘,在他扣住影山的腰、將慾望抵向他股間時混亂了所有思緒,對,我們不夠強,還不夠強大到站在場上直到最後,就是因為我不夠強嗎?喜歡的心情得不到回應,那這些又算什麼?
回過神來時空氣中瀰漫著微腥的味道,手中是影山宣洩的精液,而他的則在身下影山的臀腿間,他沒有忽略自己咬在影山腰間與腿根的牙印和影山喘息的表情,他們只是安靜的看著自己的搭檔。
之後他們一邊手忙腳亂的收拾,一邊責怪方,好像這樣吵吵鬧鬧的就可以掩蓋過快的心跳跟未知的不安。回到大家看比賽轉播的房間時,只有月島一臉嫌棄的瞥他們一眼。
之後剩餘的日子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夏天以來的秘密就被收進盒子沈默的放置在角落裡。
日向在那段事後的沈默裡明白了結束,當比賽結束哨音響起的那一刻就宣告他們成為前搭檔,終結自高一就被綑綁的關係。
他想他還是足夠了解影山的,在影山的世界裡沒有比排球更重要的東西,說起來自己其實也差不多。
「影山,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影山有點意外在與大家道別後卻被獨留下的日向叫住,剛剛日向在一片熱絡中雖然也附和卻沒有特別對他說些什麼,確實也讓他覺得有點奇怪。
他們之間需要特別說什麼嗎?不過就是從宮城到東京:「喔,嗯,再見?」
隨著列車時間逼近,影山匆忙的走進月台,日向看著他的背影直到被人潮淹沒,直到走出自己的視線,他曾經以為自己就要追上就要抓住他的後背。
收回再看不到背影的視線,走出車站,春天的陽光今天意外的刺眼,踩上腳踏車準備趕赴打工與訓練。
齒輪卡拉卡拉的轉動,陽光下的景色一幕幕後退,卻冷得如得知影山將前往國青合宿的那個雪夜,溢出眼角的淚最終還是落在緊握著腳踏車把手的手背上:「再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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