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侑佐久【幸せ—恋路】安價好讀版 06-09 完

 06

自上次IH之後再次碰面就是國青合宿,他們每一次的碰面總是會有半年的間隔,然後再因為排球而相聚。這次,稻荷崎只有宮侑一個人來,對比之前還有阿蘭陪伴,宮侑確切感受到再不久學長們就要畢業的事實。


雖然存在間隔,但那六個月並不是空白的,至少在他與佐久早成為唱K好朋友後,訊息的往來就變得比過去頻繁,偶爾也會在社團活動前通話。


每次來都會有幾個固定的熟面孔,也總會有新的人加入。這次就來了幾個有趣的傢伙,例如常常炸毛的星海,還有另一個天才舉球員。當然,佐久早跟古森也在。


『是說合宿期間已經每天一起晨跑跟打球,晚上就不用碰面了吧?』


『你想讓大家看到你哭?』


『當然沒有。』


『晚上9點,到練習場。』


『⋯⋯⋯』


坐在他們中間的古森實在很無奈,看看身邊的佐久早,又轉頭看看隔壁桌的宮侑:「你們兩個可以不要隔著我傳訊息嗎?有話直接說,不過就隔壁桌而已。」


「你們坐一起不就好了?」星海覺得來到合宿的人就沒一個正常的。


佐久早看一眼星海,也不回答,反倒是戴上口罩然後離開,而宮侑則跑去搭在星海身上說些讓他繼續炸毛的話。


晚餐後是自由練習跟活動時間,但第一天大部分人都早早的回到自己寢室,畢竟除了原本就在東京附近的學校,其他皆從外縣市遠道而來。


大概是想避開自由練習的人潮,他們碰面時間比平常晚。


宮侑抵達練習場時,佐久早已經面無表情的等在那。宮侑走過去,在一公尺半的距離停下,不得不說脫敏治療還是有效的,至少現在這個距離他頂多眼眶發脹。


「你今天太明顯了啦!誰都看得出來你在不開心白鳥澤沒有晉級。」


「我沒有不開心。」他只是想知道是否有未知的強者,事先預防。


「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你大哥說了算。」


啪!宮侑才要繼續開口講他找到的車站附近的布丁時,突然練習場電燈全滅。糟糕,他們忘記估算熄燈時間了。


甚至在預料外的一片漆黑中尚未反應過來時,聽見門上鎖的聲音,宮侑才後知後覺的大喊:「裡面還有人啊!!開門!!」


喊了幾次沒有回應後,才發現打從燈暗下,佐久早異常的安靜。


「小臣?」


看不見彼此,只能從聽到的聲音判斷,佐久早靠上身後的牆後坐了下來,既然呼叫無效,宮侑也靠牆坐下。


佐久早有些氣惱自己居然忘記這裡是訓練中心,自然會有熄燈時間,好不容易隔了半年才碰面。


「小臣,你是不是怕黑?」


「是不喜歡,以前常常一個人。」佐久早悶悶的回答。他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想讓自己去習慣這突如其來的黑暗。


他放在地上的手,被輕輕的碰了碰,像是在確認位置,那比自己溫暖的手指最後覆在自己的指尖上。


「小時候遇到停電,我跟治就會牽手,但電一恢復我們就會嘲笑對方然後又打起來,之後就會被媽媽處罰一整天牽手。」宮侑輕鬆的說著小時候的趣事。


佐久早聽得出來宮侑說話時的鼻音,知道這個觸碰還是無法避免的讓宮侑掉眼淚,就算這樣他還是選擇安撫自己。


沒想到佐久早會怕黑,宮侑試著握住佐久早的手指末端,黑暗中知道有人陪著自己是很重要的。


「再等一下,等等元也應該就會發現你還沒回房間了。」


「希望不要有太多人來,不然我看起來像嚇哭一樣。」


宮侑一句接一句的說著,企圖讓佐久早不害怕。在驚嚇心情過去之後,佐久早開始覺得很熱,從手指接觸的地方開始發熱,心也跳得有點快。


「有好些了嗎?還是我再靠近一點?」還好佐久早看不見,宮侑拼命用袖子擦眼淚。


「侑,我⋯⋯」


古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聖臣!侑!你們在裡面嗎?」


「元也,我們被鎖住了,請幫忙開門!」


最後兩人解釋是宮侑找佐久早想練習舉球,但沒留意熄燈時間就被關在裡面,警衛開門後淚流滿面的宮侑,也讓後面幾天合宿大家都在傳高中第一舉球員怕黑怕到哭。




*




「為什麼不是我?」


宮侑以為會聽見佐久早跟自己說些今天對烏野比賽的一些看法,沒想到劈頭就是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什麼東西不是他?


「什麼意思?」宮侑覺得今天一整天都亂七八糟的,還輸了比賽,雖然他打得忘乎所以。


佐久早在另一張公園椅坐下:「你對烏野10號說的話。」


『翔陽,總有一天我會舉球給你。』宮侑總算想起來在比賽結束時自己對日向說的話。


「我高一國青合宿就已經舉球給你了呀!」不太明白佐久早為什麼在意這個,更別說上個月他們還在合宿做新招式的組合練習。


但看著佐久早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就知道他心情不佳:「你哪裡需要比較?每年都舉球給你耶,還都是舉你最好打的球。」


「而且應該是你要安慰我吧?」不是應該他來安慰自己輸球嗎?IH的亞軍這次卻第一場就落敗。


「你哪裡需要安慰?」雖然輸了,但他明明玩得那麼盡興,而且他宮侑何時在乎那些已經過去的枝枝節節?


「下場之後才想到,這是北前輩跟阿蘭最後的春高。」說不內疚都是騙人的,明明佐久早沒有靠近自己,但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一月的東京依然很冷,佐久早看著只穿運動外套就跑出來的宮侑縮在外套領子裡掉眼淚,鼻子跟臉頰都凍得紅紅的,不知道要先罵他怎麼不注意保暖還是安慰他。


「但你還有IH、還有春高,你一定會扛起稻荷崎的招牌。」佐久早拿下自己的綠色圍巾,往宮侑脖子上繞:「別哭了。」


宮侑吸吸鼻子,脖子上的圍巾還有佐久早的體溫,而且他並沒有比自己穿得多:「小臣,你明天還有比賽,這你比較需要。」


「我等等就直接回家了,你們明天還在嗎?」看樣子稻荷崎應該會提早回去,沒辦法賽程結束後碰面。


「在!後天一早的車回兵庫,會去看小臣比賽。」


「喔,不是看烏野嗎?」


宮侑難得白佐久早一眼,這傢伙什麼時候這個小鼻子小眼睛小雞肚腸了?




*




球場上最不缺意外,當意外降臨也只能面對,烏野10號發燒退場、井闥山隊長飯綱掌受傷退場,面對強敵在主力球員缺陣情況下皆遭淘汰。


誰也沒有預料到,IH的冠亞軍會在春高第三輪賽程就全部落馬,連四強都沒進。特別是關東王者的井闥山,更是跌破眾人眼鏡。


佐久早的狀態非常的好,扣球、接球都漂亮俐落,為了彌補飯綱缺陣他更積極,在觀眾席觀看的宮侑看得很清楚。宮侑也知道,佐久早沒有不甘心,他有在場上的發揮出他的能力,不可預期的事不需惋惜。


雖然想去場邊跟佐久早與古森說說話,但似乎這個演變太過意外,井闥山一些人跟著飯綱去醫務室,其他人則全部集合。宮侑跟著宮治去看梟谷的比賽,直到在場邊看見古森的身影。


「元也,辛苦了!」宮侑走過去擁抱一下古森。


「侑,治,可惜今年無法打上一場。」跟他們比賽一直很有趣。


「你們要回學校了嗎?」誰也沒想到會提早淘汰。


「嗯,回去做賽後檢討,但聖臣太累已經先回家。飯綱學長退場後,他真的很努力。」古森當然知道自家表弟的心思:「侑要去找聖臣嗎?」


「好啊!但我可能得先回旅館洗澡消毒,不然他應該不會讓我進門!」宮侑說完引來古森大笑與宮治的白眼,覺得自家兄弟好像在某方面天生少根筋。


依循古森給的地址與說明加上手機導航,還算順利的在人生地不熟的東京找到佐久早家,至少在中午過後沒多久就抵達。真的到了才發現,佐久早家離每次晚上碰面的公園其實並不近。


佐久早家跟自己在兵庫的家雖然都是獨棟的房子,但現代化許多,卻有點冷冰冰的。再三確認地址後,宮侑按下門鈴,等了一下才聽見裡面傳來的腳步聲。


「誰?」完全沒預料這時間會有人來,佐久早匆匆戴上口罩出來應門。


門一開就見宮侑站在門外,腦袋熱呼呼的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嗨!」宮侑看佐久早沒有反應,也沒招呼自己,只好自己說:「我可以進去嗎?會乖乖消毒的。」


佐久早才從呆愣中反應過來,趕緊讓開空間讓宮侑進來,也示意宮侑用門邊的酒精消毒雙手。


他怎麼會來?雖然很開心,但回到家後自己的思緒一直都朦朦朧朧,佐久早不太確定宮侑現在在自己家的真實性。


宮侑充滿活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哇!小臣家好乾淨喔!好像上電視的那種房子!」佐久早才發現自己好像對著門口發呆太久,趕緊轉身卻突然一陣暈眩。


回過神來,宮侑的臉離自己好近,他背抵著牆就困在自己雙肘之間,他甚至聞到宮侑剛沐浴過的味道,眼前蜂蜜色的眼睛又開始蓄積淚水,佐久早理智薄弱的低下頭額頭貼上宮侑的額頭看著他的眼睛⋯⋯


「小臣!你在發燒!是因為昨晚你把圍巾給我嗎?」宮侑意識到額頭傳來的溫度不對勁,完全忘記要先拉開距離,反而伸出手探向佐久早的額頭。


「不是。」他只是昨晚睡覺忘記開暖氣,今天的比賽又大量耗費體力。


「先回房間休息,我去幫你買藥。」宮侑撐起佐久早準備帶他回房間:「你房間在哪?」


昏昏沉沉、忽冷忽熱中,有人餵他喝水、吃感冒藥,額頭上傳來的涼意應該是也幫他貼了退熱貼。一直都很安靜的家裡此刻有著另一個人的腳步聲,翻動書頁的聲音,偶爾還會探過來一隻手探查溫度,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這個想法讓他安心陷入沈睡。


再次醒來,神智已經清醒很多,但房間裡卻靜悄悄。宮侑離開了嗎?看看天色已是傍晚,佐久早告訴自己不可能還在的,他又沒有義務花上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在這裡照顧自己。


但心裡明晃晃的失落卻騙不了人,佐久早嘆息的用手蓋住眼睛,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宮侑不在沒關係。


「小臣?醒了嗎?」


佐久早看向走進來的人,手裡還端著東西,走到床邊看著自己:「再不醒我也準備要叫醒你,還是要吃點東西。」


「抱歉啊,擅自借用你家廚房,但沒什麼材料就是簡單的雞蛋粥。我已經聯絡元也了,他學校結束過來時會再帶吃的來。」宮侑邊說邊把粥放到床邊的桌子上,自己則在地上坐下。


佐久早看著坐在自己床邊地上保持距離的宮侑,緩緩的端起雞蛋粥吃,宮侑還在旁邊講著自己煮飯前有先消毒再洗手非常徹底,甚至過來之前還先沖澡因為怕被趕出去,等等要回旅館集合明天一早的車⋯⋯整個房間充斥著宮侑的聲音。


可能雞蛋粥太燙,所以他的眼眶才會澀澀的。只是這些一而再、再而三的小事累積,他已經快要不知道怎麼壓抑漫延的情感。


「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們是朋友啊,難道你不認為?」宮侑覺得朋友之間不就是這樣,但他承認他對佐久早比角名好。


「如果可以,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佐久早盡力讓語氣聽起來平靜。


「等等,小臣,你這樣也太傷人了吧!居然連朋友都不是,沒有人這樣的!我們還一起唱過KTV耶!還是你也對我過敏?」宮侑大叫著抗議。


聞言,佐久早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他一直知道宮侑很有趣,也知道可能是保護機制宮侑從沒往那方向想,但他真的沒有想到他那麼真誠的暗示,也能夠被曲解成對宮侑過敏。


從來想到佐久早也有能發自內心笑出聲的時候,不是沒有看過他笑,但一直都是淺淺的微笑,也沒想到他笑起來那麼好看,彷彿春雪消融那般的輕暖溫柔。


在宮侑意識到前,他的手已經撫上佐久早的臉頰,隨之掉落的眼淚才讓他發現自己的動作,卻又不想收回手,輕輕的扶著佐久早的臉:「小臣要多笑,笑起來好好看。」


在眼淚越掉越兇之際,宮侑才收回,坐回安全距離的位置,佐久早意外於宮侑的主動的撫觸,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剩下怦怦亂跳的心跳聲證明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覺,各有些不同的什麼在兩人各自心中留下痕跡。


『蠢侑,該回來了。』直到宮侑的手機跳出宮治的催促訊息,才打破兩個人微妙的靜默。


「我要先回旅館了,我會發個訊息給元也,小臣再休息一下吧!」宮侑拿起放在一旁的隨身包包,準備離開:「再聯絡。」


「嗯。」


下一次碰面又是五個月後,14歲時埋下的種子在兩個人成長的時光裡慢慢紮根,才終於開始懂橫亙於兩人之間的距離與無法碰面的無奈。


07

春高過後,三年級學長準備引退,有點意外卻又不太意外的是,宮侑在前輩們畢業之際,從北前輩手上接過背號一號的球衣,然而第一時間宮侑連話都說不出,只是拿著球衣對著北前輩掉淚,磕磕絆絆終於擠出一句:「一定會讓您自豪的。」

「侑,我從來不擔心你,你一定會好好的延續稻荷崎的榮耀。」北拍拍眼前低頭掉淚的後輩肩膀,他對排球的愛足以讓他走得很遠很遠。

然而衝擊最大的卻是宮治決定高中之後不再打排球,為此他們在體育館大打一架,叫囂著:「好啊!要死的時候,我會對你說:『怎樣?我過得比較幸福喔!。』」

但這些其實都不是本意。

可靠的前輩即將畢業,那種信賴感突然的缺失,以前不管自己再怎麼亂跑,總是會有人或拉住或吐槽的讓一切回到正軌。

原以為會一直陪伴自己的宮治也選擇了不一樣的路,宮侑不是不能理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未來,他們之所以強大是因為擁有彼此,但現在卻剩下他一個人。

他的有侍無恐、他的勇於挑戰,其實都建立在他不是一個人,他知道有人在背後支持著自己,再困難的路都不孤單,但他卻在高三這年全部一起失去。

一個人當然沒有問題,只是那些他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原來是可以這樣說拋下就拋下。

『侑,發生什麼事了嗎?』

佐久早傳了張自己一號球衣的照片過去,卻一直沒有收到回覆,這在春高之後幾乎沒有發生過,特別是在他們交換彼此大致的作息之後。

坐在無人體育館看月亮的宮侑,拿出手機才想起前幾天早上晨練前,佐久早曾傳訊吿知他將接任井闥山的隊長。

『跟治打了一架。』

雖然他們平常沒事也在打架,但從來不會變成一件特別的事拿出來講,覺得沒那麼簡單的佐久早撥通宮侑電話:「怎麼了?」

「治決定高中畢業之後就不打球了。他怎麼可以⋯⋯」可能沒想到有可以說自己想法的時刻,才開口就哽咽:「我以為我們會一直一起打下去的,結果,剩我一個。」

宮治不打球確實有點出乎預料,但每個人的選擇本就不同,他們是雙胞胎從出生就一直在一起,某個層面上來說,他們誰也不曾單獨一人過。

「侑,我還在。」

「我會陪你打到不想打為止。」所以不需要覺得自己被丟下。

如果像宮侑說的,每個舉球員都需要一個特別意義的攻手才會強大,那他希望宮侑的攻手是他。


*


夏夜的公園裡蟬鳴依舊,雖已較白天減緩許多,依然是夏季獨特的風景。

當上隊長後,庶務比佐久早想像的要多,即便明天IH就要正式開幕,直到方才他都還在學校處理名單、戰術溝通等事宜,並且打從心底懷疑宮侑怎麼做得來這些瑣事。

差不多到約定的時間,佐久早從檢查指甲抬起頭來看向入口,遠遠的看見穿著稻荷崎的運動服,上身套著宮侑的連帽外套的人影走來,雖然頭髮被帽子蓋住,只一眼他就發現來的人是宮治不是宮侑。

簡單的舉手打招呼後,在宮治靠近前佐久早已先問出口:「侑呢?」

聽見佐久早的問話,宮治難得的訝異,明明碰面機會那麼少,距離不近、又是晚上,他甚至還穿著侑借他的外套,有時連朝夕相處的同學在不看髮色時都會搞混,佐久早卻一眼就能辨認。

「他被監督找去討論明天的戰術安排,所以拜託我來。」既然都認出來了,也沒必要戴著帽子。

「你怎麼會答應?」傳個訊息不是更方便嗎?

「10個布丁賭你不會立刻發現。」宮治覺得佐久早明明就是個聰明人,怎麼會看上他家的蠢侑:「看不下去有人遲鈍就算了,還逃避現實又煩。總之我贏了10個布丁。」

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連走路的樣子都不一樣,這蠢蛋。

「聽說你畢業後不打球了。」

「嗯,有其他想做的事。」宮治手插在口袋裡:「還有,謝謝。」

「不用道謝。」宮侑的事對他來說從來不需要道謝:「看樣子他晚上應該都沒辦法。」

「剛剛大家還在起哄他身為隊長居然率先通敵。」宮治想到宮侑被群起圍剿又百口莫辯的樣子覺得好笑:「他會再打給你,走囉,決賽見!」

搞不懂這兩個人在磨磨蹭蹭什麼,都高三了,直接交往不就好了,井闥山跟稻荷崎的隊長搞在一起也是蠻有意思的。


宮侑還是在球場上哭了,時隔一年,井闥山與稻荷崎再度在決賽對戰,兩人都已穿著一號球衣,從隔網相對到代表球隊隔網握手。

「請問宮同學在比賽開始前後握手時都哭了,是因爲終於帶隊伍打進決賽嗎?」體育記者採訪著剛出爐的IH優勝學校。

「呃⋯⋯相隔一年終於可以打決賽,而且學長們都有回來看,就覺得情緒激動。」宮侑頓一下後回答。

一旁的宮治、角名還有銀島對此頗不以為然:

「明明就是過敏。」

「他什麼時候那麼會講了?雖然也不是假話。」

「但再怎樣都是賽後激動吧?怎麼解釋賽前?」

「不得了啊!未來的政客,有潛力。」

「可以欺騙少女感情了。」

「你確定是女的嗎?」

「喂!你們三個!」採訪結束的宮侑立刻爆氣的衝向他在一旁看戲的隊友們。

激戰五局後,這一次由稻荷崎拿下勝利,獲勝那刻,宮侑看向看台上已畢業的前輩們深深鞠躬。在此之前,侑的眼淚都還好好的收在眼眶裡,卻在賽末與佐久早握手時,瞬間噴淚。

宮侑是個愛哭鬼這件事,從此成為招牌,之後的重要賽事鏡頭都會特寫他的臉,期待他再度落下男兒淚。


*


但再愛哭也無法改變宮侑是個帥哥這件事,佐久早站在對街看著在約定地點晴空塔等自己的宮侑,此刻他正被兩三個女生圍住搭話。

佐久早走近前對話已經結束:「東京人多,細菌多,你要不要也戴上口罩?」

宮侑大咧咧的對佐久早翻個白眼:「才不要。」

不同於前兩次宮侑的胡亂建議,這次的賽後出門地點是佐久早提議的,他建議到新開幕的墨田水族館就在晴空塔城裡,結束後如果時間允許也可以再到晴空塔逛逛。

喜歡新鮮事物的宮侑當然一口答應,比起之前的兩次純粹想看佐久早為難的提議,這個出遊地點正常多了。

在五樓買票入場後,佐久早就示意宮侑伸出手,在他手上噴上酒精。知道這是佐久早的習慣,宮侑也無不可的配合,不要叫他隨時戴口罩就好。

「小臣也是第一次來嗎?」宮侑看著豐富色彩的水母養殖展示箱,這一切對宮侑都很新鮮,都會型水族館的燈光色彩效果跟臨海的大型水族館是完全不一樣的風味。

「嗯。」佐久早看著宮侑蹲在深藍色水槽前興奮的盯著小小水母的樣子,不自覺勾起嘴角。

為了展示水族箱裡的海裡生物以及燈光效果,除了展示箱外,走道上以展廳的光線都偏暗,若不小心靠太近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宮侑滑落的眼淚。

走經過一個水族箱時,宮侑拉住他的手腕隨即放開:「小臣,你看,這個好可愛!」指著水族箱中下半埋在沙裡,只探出頭部迎著水搖擺的花園鰻。

宮侑盯著水族箱裡的花園鰻,跟那小小的眼睛大眼瞪小眼,還不自覺的跟著微微晃動腦袋,眼眶裡銜著淚水反射著光線閃亮亮的。

「嗯,你也是。」

宮侑不滿回過頭:「跟牠比嗎?居然是跟鰻魚比!」

「還是你覺得自己比鰻魚還不如?」

「喂!」宮侑決定不跟這傢伙計較,轉往下一個展示空間走去。

穿過一個走道,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漂亮的藍色,大型的水缸穿越兩層樓的高度,經過光線與角度折射呈現出不同色澤的藍色,泛出亮藍色光線。

鯊魚、大魟魚以及各種魚類悠游於石頭的造景中,水光粼粼、波紋盪漾,恍若置身其間。

宮侑整個被吸引住目光,在大水槽前的椅子坐下輕聲道:「好漂亮。」

佐久早在他身旁坐下,一樣著迷於眼前的景象,肩膀自然的輕輕相觸,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氣息與溫度。

淚水滑下宮侑的臉龐,卻彷彿融入這片海洋水色。

佐久早皺眉的看著不斷湧出的淚水:「怎麼又哭了。」

宮侑拿出自己的手帕擦眼淚,淚眼汪汪的看著佐久早:「那你去坐旁邊那張椅子。」

「不要。」佐久早撇過頭不理他,也沒打算挪動。

真任性。

沿著一個又一個展示水槽走過去,經過企鵝咖啡廳時,宮侑果不其然的被企鵝造型的小餅乾吸引,說著無論如何都要買一個冰淇淋吃。

吃著甜甜的冰淇淋,宮侑開心得眼睛都瞇起來,好像那冰淇淋是世界級美味一般。

宮侑發現佐久早盯著他看:「你也要吃嗎?」他可以去幫佐久早買一個。

他拉過宮侑的手,拉下口罩就著宮侑的手吃一口他手上的冰淇淋。

「小、小臣!?」潔癖佐久早居然吃他的冰淇淋!

「好甜。」看著宮侑又開始泛紅的眼眶,輕輕放開他的手:「不好吃。」卻遮不住他發紅的耳朵的。

意外的發現佐久早實在彆扭得很可愛。

跟著人群來到據說是最大特色的開放式水槽看企鵝,人群果然較其他區域多,好不容易站到觀賞區的最前面,他們也無法保持1.5公尺的距離,很自然的被人擠在一起。

從剛剛開始,宮侑的眼淚就沒有停過,他也知道他們的手背碰到了,但人很多他也無法移動到哪裡去。

佐久早的體溫好像變高了,宮侑流著淚偷偷竊笑,悄悄的勾住佐久早的小指,另一隻手卻接著轉個方向,將手掌納入,十指緊扣。

企鵝游泳好像變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配件,用來擺放不知道要看向哪裡的眼神,與愈顯大聲的心跳。

最後在宮侑已經快要哭到打嗝時,抽回手往外走離人群,在陰暗的牆邊收斂哭勢,如果可以他也想再多待一下的,只是沒辦法,人那麼多他可不想嚎啕大哭。

佐久早當然明白宮侑這麼做的原因,但被抽開手的那瞬間還是失落得難受。

過一會,他才走到宮侑身邊,等著宮侑緩過來:「要不要去晴空塔城裡吃點東西?」

「好。」他真的可以感受到佐久早是用心安排這次出遊的,也覺得自己的毛病很煩人。

看著宮侑紅腫的雙眼,面對這樣的宮侑,他連告白的話都說不出口,他不想增加宮侑的壓力。

佐久早真的想知道要怎樣宮侑才不會再哭?他們是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的,儘管那一邊發生過的事都是真的,但不是他們,所以可以把眼淚收回去嗎?



08

第一個晚上,宮侑看見了那個在觀眾席上看得熱血沸騰的小少年,他一臉雀躍興沖沖的往前奔跑卻在洗手間前呆愣,因為他看見捲髮少年眼中的亮光,而捲髮少年自始至終沒有發現那個少年來過。

接著他看見長大了一點的小少年,一樣興沖沖的往捲髮少年在的地方跑去,可惜的是捲髮少年回頭得太晚,而小少年又放棄得太早。

宮侑知道那是誰,那是中學二年級與三年級的他跟佐久早,但又不是他們,因為有些事情不一樣。


第二個晚上,他再度夢見長大的小少年已經穿上稻荷崎的制服,在看見排球月刊對井闥山的報導時,在心裡許下第一個願望:他要幫捲髮少年舉球。

捲髮少年搞不清楚雙胞胎誰是誰所以一律稱呼「宮」。只是這樣的稱呼就讓少年開心不已,偷偷在心理許下第二個願望:要拿到佐久早的聯絡方式。

然後他看見少年看著他們的背影理解了自己的心情,也為自己判了沒有希望的刑,望著夜空忍下第一個鼻酸。


第三個晚上,已經高二的宮侑拿到最佳舉球員獎,佐久早也被封為三大主攻手之一,他看見宮侑在心裡許下第三個願望:跟佐久早搭檔。

他開始明白,這個宮侑已不再期待佐久早有沒有回應,或哪天可能也對自己有一樣的感情,有的只剩下一起打球的心願。

跟宮治打架後,宮侑坐在空無一人的體育館門口看月亮,最應該流淚的時候卻只是安靜無語。


*


佐久早煩躁的看著跟宮侑的對話窗,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他們不是沒有聯絡,只是交流間的溫度突然之間就冷卻了。

晨練之前偶爾的通話一段時間沒有發生,他傳過去的訊息總是簡單回應,或者是一些表情符號替代回答,能多聊幾句的都是討論即將到來的十月兩校合宿。他已經一段時間沒有收到由宮侑主動傳出的訊息。

間接透過古森詢問,也表示宮侑一切正常,上課、練習、指導後輩、跟宮治吵架⋯⋯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他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但相隔東京跟兵庫兩地,只要宮侑拒絕對話,他也無能為力。只能寄望合宿的到來。


*


第四個晚上,他意外的發現宮侑跟佐久早成為隊友,宮侑順利讓佐久早融入球隊並成為很好的朋友,實現了高中時許下的第二個與第三個願望。

當宮侑聽見「這樣他就會看著我」時,有一瞬間腦袋是空白的,卻在佐久早的微笑中回神。

於是他許下第四個願望:佐久早開心就好。


第五個晚上,宮侑開始讓位,讓出室友、巴士鄰座、用餐的位置。然後鼓勵佐久早積極爭取感情的同時也開始放逐自己的感情。

他告訴自己必須結束,這是最好的結果,但當他親眼見證的那刻,他的眼淚再也無法忍下。

宮侑跑了好遠好遠,跑到當年的體育館道別,卻也想起那深刻於腦中初見時的身影,他沒有後悔。


第六個晚上,宮侑拜託球隊經理延後出發的行程,只因為他想再跟佐久早搭檔一次。

他看見宮侑的自責,他不該連要轉會都沒有告訴佐久早,枉費佐久早一直當他是好朋友,應該先告訴他的。

在各種猶豫後,看見佐久早過得很好,似乎也就沒有特地先說的必要,他第四個心願也已經實現。


*


一開始宮侑還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為什麼夢到這些,直到第二個夢境時,他總算有點理解,他想這大概是他靠近佐久早就會掉淚的原因。

也許是互相影響,為了避免那求而不得的痛苦重演,所以讓他減少靠近佐久早。

如果受影響的不只是他,還包括佐久早呢?

回想起來第一次碰面時,他就叫自己「侑」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他一直很習慣這麼被呼喚所以當時沒留意。之後佐久早主動要求自己叫他名字更是違反常理。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佐久早被影響下的錯覺呢?

打從這樣的想法開始後,宮侑就不知道怎麼面對佐久早。他無法否認那些相處的氛圍、他無法忽視越走越近的彼此、他甚至沒有辦法忘記佐久早許下會一起打球的承諾。

有沒有可能在未來的某天,佐久早告訴自己他只是搞錯了?


*


轉眼間就來到井闥山跟稻荷崎的合宿,兩校明明常常在全國大賽上隔網相對,卻是第一次舉辦兩校聯合強化合宿。

稻荷崎三年級的隊員們與監督一起在校門口迎接井闥山到來,兩位監督禮貌握手致意,三年級的熟面孔自動聚在一起說話,兩位隊長自然必須面對面。

「熱情卻客套」佐久早給眼前宮侑的評論。

三年級的自然能察覺到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古森跟角名默默的走在他們中間,說著球隊合宿的安排,包含住宿、飲食、分組訓練等等。

隨著訓練與分組練習賽的開始,這個尷尬也就不復存在,要訓練要留意隊員還要規劃相關庶務讓他們無暇思考其他。

晚餐前最後的自主練習,不知道是不是說好,第一體育館內只剩下三年級幾個熟的留下,甚至打了一場三對三。

「我說,你們發生什麼事?明明之前還想盡辦法碰面,現在是?」宮治率先開口。

「哪有想盡辦法碰面?」宮侑對宮治的話不置可否,一邊收拾著散落的球。

古森馬上接話:「聖臣每次全國大賽都七點半就要結束戰術討論,難道不是去找侑嗎?」

「不一定吧?可能想趕快回家洗澡。」宮侑說完立刻收獲佐久早一記眼刀。

「那洗完澡還往外跑的你怎麼說?」銀島覺得這理由實在太爛。

「古森,除了你還有誰去過佐久早家?」角名受不了這兩個。

「應該就侑而已。」古森回憶表弟的特殊之處:「主動講話、要人叫他名字、單獨約會也都是侑而已。」

宮侑抗議:「那不是約會,只是帶我去東京走走!」

「侑桌上還有一個小豆盤,據說是佐久早做的。」宮治出賣兄弟最在行。

古森瞪大眼睛:「聖臣捏陶?!怎麼可能!」

「我只是想捉弄他,而且我也有幫忙他擦乾淨。」

擦乾淨?擦手嗎?四個人越聽越覺得這兩人不正常。

「有時候晨練前還會講電話。」

「晚上也會傳訊息。」

「每次比賽的時候都一直看對方,對方得分還會笑,到底是哪個學校的?」

「聖臣還換了護手霜,跟侑的一樣。」

「今天學弟也問你們是不是吵架?」

宮侑實在聽不下去:「停!小臣,你好歹也反駁一下啊!」

「我沒有什麼好反駁的。」佐久早不知道都是事實要反駁什麼。

「啊!!!倒是給我吐槽或否認啊!」宮侑做最後掙扎。

其他四人完全無視宮侑的鬼叫,只是認真的看著佐久早:「所以,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要交往?」

交往?什麼交往?怎麼會出現這個名詞?

「我跟侑確實需要談一談。」佐久早發現旁邊的宮侑已經石化:「先去吃飯吧!太晚沒得吃。」

談談嗎?宮侑沒想到會那麼早就得面對,只是沈默的率先走出體育館。


*


佐久早走近就看見宮侑坐在第一體育館的門口,身後空無一人的體育館已經熄燈,他就一個人坐在那看著天空,眼神寂寞得讓人心疼。

這兩天他一直在等能面對面好好說話的時機,但在個人事情之前他們都是隊長,必須先好好的完成隊長該盡的職責。

也是聽宮治說宮侑每天都會最後再檢查一次體育館,才知道來這裡找他。

佐久早在宮侑身旁坐下,為了好好說話並沒有靠得太近,雖然想知道宮侑對自己突然冷淡的原因,但他更在意那寂寥的眼神:「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看起來那麼不開心?」

「沒什麼特別的。」宮侑轉頭對佐久早微笑:「你洗好澡了怎麼還出來?」

看宮侑又想轉移話題,所以是真的有事。

「因為你在這裡。」佐久早直視著宮侑:「那為什麼躲我?」伸出手扶住宮侑的臉讓他看著自己:「不准逃。」

見宮侑願意好好看著自己,佐久早趕緊收回手避免宮侑無法控制的流淚。

宮侑在佐久早眼裡看見對自己的倒影,在他已經把佐久早放進心裡後的現在,才發現開口詢問有多難:「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連續六天。」

他不知道怎麼述說這個過程,萬一佐久早只是在潛意識中受影響呢?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更用功唸書。

說到這,佐久早已經明白宮侑要說什麼:「早在高一時,我就夢見過他們了。」

宮侑有點意外居然這麼早:「這是你找我說話的原因嗎?」

「一開始確實是,我不自覺的注意你。」甚至在中學三年級時一直懊惱沒有主動去講話。

果然。

在宮侑又要露出那跟哭沒兩樣的笑容前將他抱進懷裡:「但後來不是,我很清楚那只是讓我去看到你而不是喜歡你。」

「喜歡?」宮侑瞪大盈滿淚水的眼睛,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從佐久早嘴裡聽見喜歡。

「從你第一次為我說話開始。元也他們說的那些都不是誤會,」佐久早伸手撥開宮侑垂在額前的頭髮看著他哭紅的雙眼:「我說過我不是只想跟你當朋友。」

「我以為你只是搞錯了,」宮侑流著淚往前將頭靠上佐久早:「更慘的是我排球還打得沒那個侑好。」17歲就批國家隊戰袍參加U18亞洲青少年排球錦標賽奪銅牌,自己都18歲了也沒進過最終名單。

佐久早笑了出來:「那個宮是真的很強。」大概是把所有心情轉移到排球上:「就因為這樣,你躲了我兩個月?」

「這種事⋯⋯噎⋯⋯誰能想到啊?」抱太緊了啦,宮侑開始抽噎:「⋯⋯放開我⋯⋯」

「不放。」佐久早收緊雙臂感受懷裡比自己高的體溫,將臉埋進宮侑的頸窩,耳邊傳來他抽抽嗒嗒的哭聲:「作為懲罰,哭死你好了。」


*


相隔多日的第七個晚上,宮侑發現自己又坐在體育館門口,有人走來,在他身邊坐下,氣息非常非常熟悉。

「當我煩惱的時候,我最喜歡坐在這裡看天空。」身旁的人開口:「看來,你也是。」

「影響了你,我很抱歉,但現在的我很幸福!」有亮眼的職業成績和幸福的家庭:「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的選擇,是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不說。」

年長的宮侑摸摸自己的頭:「但你不是我,你可以做自己的選擇。」

沒有所謂的好或不好,這一切就都只是選擇而已。

「喔,但有件事你沒得選擇,不管你要交男朋友還是女朋友,你都得變強到可以進國家隊。」



09

「沒想到最後還是亞軍。」準備領獎的宮侑無奈的小聲抱怨。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怎麼可能兩次都讓他贏:「明天去動物園?」

宮侑翻了個白眼:「我們還站在頒獎席耶!」

高三最後的春高在昨天落幕,毫無意外的井闥山跟稻荷崎再度於決賽對陣,面對磨合完成的井闥山,稻荷崎此次吞下敗仗。春高的結束也代表著高中生活即將結束,再兩個月他們都要從高中畢業。

他們隔天還是去了上野動物園,只是在看完北極熊跟大象後發現天色開始轉陰,戶外活動最怕的狀況,於是他們決定提早結束行程去吃飯,畢竟宮侑還要去集合趕車回兵庫。

好巧不巧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兩人吃完咖喱走出店家,雨水就從天而降。一月的東京依然寒冷,不是能放著衣服就會自己乾的季節,特別是宮侑等等還要搭好幾個小時的車回兵庫。

「先去我家把衣服烘乾?」佐久早看著身旁連金色瀏海都在滴水的宮侑提議,這裡離家裡也不遠。

「好,這雨也太大了吧。」宮侑轉頭看一樣變成落湯雞的佐久早捲捲的頭髮全部垂下尾端還在滴水:「小臣看起來好慘,而且頭髮好像剛從海裡撈上來的海帶,哈!」

佐久早送給宮侑一個大白眼:「囉嗦!」

打從那天說開後的,隔天宮侑的佐久早聖臣過敏症就突然痊癒,也不知道晚上宮侑是不是夢到了什麼,自從不再靠太近就會哭後,宮侑對他的調侃就越來越多。

到便利商店買了雨傘後,兩人就前往佐久早家。這次宮侑站在玄關乖乖等候,先消毒雙手再用佐久早遞來的毛巾大致先擦乾,確認走過的地方不會有水滴後才進到室內。

「先去洗澡。」佐久早拿了自己的家居服給宮侑,得趕緊把濕衣服換下烘乾,再穿著濕衣服這天氣一定會感冒的。

在宮侑接過家居服後,兩人各自去洗澡,都是運動員自然知道要好好保養身體,更別說兩人都準備要接受大學的邀請入學。

佐久早回到房間吹乾頭髮後便把宮侑的衣服拿去洗。回到房間時,宮侑已經乾淨清爽的坐在他上次坐著的地方東張西望,上次佐久早發燒,他並沒有多留意房間有什麼,也只拿桌上的排球月刊來看。

看起來超像等著主人說可以動的大狗狗:「不用那麼拘謹,又不是沒來過。」裝什麼客氣?

「真的嗎!?」

宮侑聞言眼睛發亮,然後立刻跑到床邊蹲下探頭看床底:「突襲檢查!!!」

無聊!佐久早走過去踢了宮侑屁股一下,然後在床邊坐下:「沒有那種東西。」

健全的青春期男生居然沒有藏在床底的黃色書刊或寫真集,這太匪夷所思了!最可怕的是居然連一點灰塵也沒有!

「小臣,難道你自己來時都不需要配菜的嗎?」佐久早沒有問題吧?看起來身體很健康也不像有問題的樣子,還是他是妄想系的?

佐久早也不回答,只是直直的看著宮侑,看得宮侑打從心底發毛,再看得宮侑臉紅。不、不會吧⋯⋯

總算有點自覺了。

「可是,我是男生耶。」雖然知道佐久早喜歡自己,但應該只是情感上的喜歡,不至於會有這種想法吧⋯⋯

佐久早嘆口氣,一把拉起宮侑,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與自己面對面,自己則由下而上的注視著宮侑,看著他的臉越來越紅。

宮侑穿著自己的衣服,身上是自己熟悉的沐浴乳味道混合著他的香味,洗乾淨的頭髮垂下看起來更加稚嫩無害,有種完全屬於自己的樣子,這讓佐久早很滿意。

「欸,小臣,你⋯⋯這是⋯⋯」感受到佐久早生理變化的宮侑開始語無倫次,臉紅得都快滴血。

真的讓人好想欺負他:「你覺得我需要什麼配菜?」

宮侑低頭望著佐久早深邃的眼睛,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對於佐久早的問話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心跳得好快:「⋯⋯我們⋯⋯要交往嗎?」

「我一旦將某件事、某個人放進生活裡,就很難停止或捨棄。如果交往了就很難分手,而且我有很多很難相處的地方,這樣你還會願意嗎?」佐久早當然想跟宮侑在一起,但他們才高三,未來還很長遠。

願意嗎?佐久早畢竟也是高中生,還比自己小半年,理所當然會不安的吧,還是那麼沈重的告白。宮侑低頭看還在等自己回答的佐久早,他沒有回答,只是雙手扶上佐久早的臉頰,低頭親吻佐久早薄薄的唇一下:「我剛剛有刷牙。」

宮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扣著頭往下拉吻上,兩個都沒什麼經驗,只能憑藉著本能的追逐對方的嘴唇,變換著角度親吻,呼吸間都是對方的味道,還有越跳越快的心跳加速。

回過神來兩個人已經倒在佐久早的床上,佐久早靠在宮侑的頸窩:「真希望你可以待久一點。」

宮侑瞥見佐久早掛在牆上的制服:「你們制服很好看耶,跟球衣完全不同。好可惜從來沒看過你穿制服的樣子。」

明明認識了整個高中三年。


*


櫻花綻放,風吹拂落ㄧ地的櫻花花瓣。三月,排球社的三年級也送走了自己,接過畢業證書那刻起也踏出高中校門。

宮侑、宮治打畢業典禮結束後就被女生們包圍要鈕扣,這個傳統好像不管過幾年都一樣,雖然宮侑跟宮治都覺得不就是一般的鈕扣。

好不容易從人群脫身,他們身上的鈕扣也已經全數消失,跟著角名還有銀島再走到體育館一次,三年的汗水與淚水都在這裡,還有陪伴他度過好幾個難言的夜晚的門口台階。

「轉眼間就畢業了。」宮侑有點不捨。

「阿侑你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談戀愛個性會變?」銀島覺得宮侑就應該神經大條的哈哈大笑。

「喂,畢業都是會感傷的好嗎?」

「病得不輕。」

吵吵嚷嚷的走到校門口,跟往常一樣的鬥嘴,但今天說了再見後,明天就不是理所當然的再見。

「欸,阿侑,有人找你。」角名拉住又快要跟宮治吵起來的宮侑,指向站在校門旁的人。

佐久早!?

「不打擾你們囉!」

銀島無視宮侑還想說什麼,直接把宮侑往那個方向一推,便跟其他人一起離開。

宮侑走到佐久早面前:「小臣怎麼會來?還穿著制服。」「我們往那邊走,去喝點東西。」

「因為你說沒看過,最後機會了。」井闥山的畢業典禮比稻荷崎早兩天。

「倒是你的制服⋯⋯很精彩。」佐久早也是第一次看宮侑穿制服,可惜襯衫外套扣子全部不見還露出襯衫裡面的T-shirt。

宮侑也低頭看看自己完全沒剩一個扣子的制服,真的蠻狼狽的。

「上次你問我的問題,我想好了。」

宮侑在一顆盛開的櫻花樹下開口:「手伸出來。」

佐久早不知道宮侑要做什麼,只是依言伸出手。

「這是我的回答。」宮侑把好不容易保留下來的第二顆鈕扣放到佐久早手上。

從中學二年級開始的緣分,纏纏繞繞的這幾年,總算得出一個結論。


「未來請多多指教。」


FIN.

謝謝大家跟我一起玩實名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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