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北【雪】
當第一片雪花自天空緩緩飄落時,他才意識到宮侑離開日本已經一年。
在秋葉轉紅時說道別、在初雪落下時轉身、在春花綻放時訴說想念、在陽光炙熱遠征之際反覆校正時差。
休耕的雪季,向來是他以自己栽種的白米釀酒的時間,細選出一批精米,作為新酒的材料,反覆洗選、再用雪融水浸漬切水後蒸米,伴隨著蒸汽飄散的醇厚米飯香氣是他一年辛勤耕種的勳章。
「明年的新酒會是好酒呢!」奶奶總是在聞到蒸米香氣時,配著熱麥茶笑著說:「只要穩穩當當的做好每一個步驟就會是好酒。」
務農是如此、清酒是如此,也許感情也是如此。
經歷過繁複且重要的製麴、將製麴中分出的酒母用麴、蒸米放冷過的酒母用米一起製成酒母,再經過發酵、上槽、去除酒渣、過濾⋯⋯終於等到熟成,奶奶總是笑著說他釀出來的酒就像他一樣。
舀起已經調整好濃度的酒,盛裝在清酒杯裡,清澈透明的醇酒反射著光線,在杯中閃閃發亮,映入北信介平靜無波的眼裡。
一雙明顯比自己大的手,覆上他的手,將酒杯拉至唇畔小綴一口:「還是北前輩釀的酒好喝。」身後的人擁住自己,黏在頸窩的唇歡快的輕嘆:「好想北前輩喔!」
那是那年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是宮侑剛離開日本幾個月後的冬天,他趁著球隊的聖誕假期千里迢迢的跑回來,跟在自己身後北前輩長、北前輩短的轉個不停,距今也已經一年。
時間就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推移中往前。
自高中畢業以來,他跟宮侑總是不停的在分離與重逢中循環著,在稻荷崎說再見,卻在彼此的家裡碰面;大阪很近,但巡迴賽卻是前往全國各地的;然後越走越遠,邀請賽、國際賽、交流賽、移地訓練與國家隊合宿,宮侑踏上世界每個球場,唯一不變的是,宮侑總會來到他的身邊。
他從來不知道他是善於等待的,直到他已經習慣等待。
那次短暫的相聚後,宮侑繼續踏上他的旅程,賽季過後接著進行國家隊合宿,整個休賽期就在兩個國際賽與合宿中渡過,他們也好久沒有碰面,情感只存在於訊息與電話裡,但他從不曾感到寂寞,因為宮侑實在很吵,就連訊息也吵得很有存在感。
看樣子,今年是沒有人幫他試新酒了。
北信介完成製酒的上槽後,走至屋外看著自天空飄落的白雪,僅一個晚上白雪就將地面覆蓋,屋頂上也已添上白色,白茫茫的世界裡寧靜的只有雪花落下的聲音。
遠遠的,在雪中出現了不一樣的顏色,一抹白金色在雪中意外的醒目,踏著悠閒的步伐自雪中走來,為這個單一的世界增添色彩,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那個前一刻還悠哉走路的人影,在看見自己的那刻,聲音就先傳了過來:「北前輩!!!」開始拔腿狂奔的跑向他,雖然跑在雪中速度也沒多快,直到被擁進熟悉的懷抱,他才明白他在想念。
「北前輩,我回來了,」邊說邊將吻落下:「我再也不走了~~~」不存在的尾巴搖得歡快。
伸手回抱自己大狐狸男友:「你不打排球了嗎?」雖然知道他又在說傻話,還是忍不住跟他認真。
「我沒,也不是,不是那樣啦⋯⋯」宮侑抽抽鼻子嘟噥著:「北前輩好不浪漫!」
明明是那麼感天動地的重逢,他都熱淚盈眶了,北信介還這麼冷靜的就事論事,天曉得他真的很想跟北前輩說天冷好辦事,這下要怎麼說出口?
不知道宮侑心裡劇場與盤算的北信介,無視他慣性的哭鼻子,伸出手撫上男友一直很好看的臉,拉過圍巾將他層層的纏繞,蹭蹭他在寒風中變冷的鼻:「侑,歡迎回來。」未竟的話語消失在彼此溫熱的唇畔。
他總是會回來,無論他踏上哪裡的球場,在哪個鎂光燈下閃閃發亮,他總是來到他的身邊,在大雪紛飛下擁抱彼此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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