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侑佐久 城市之戀03 【Midnight Rain】
筆直的跑道往天際線延伸再延伸，點點的燈光在地面上指引著路線，一個又一個接連著方向，或彎曲或筆直，畫出的弧線是啟程也是歸途。
機場裡冷冽空氣帶著獨特的空調氣息，航班時刻表上顯示著數不過來的時間，不停的跳動更新，宮侑忍不住好奇，每一個時間的後面是歡笑大於淚水？還是相反呢？
握在手中的機票與登機證，自地勤人員手中接過後就沒有平整過，被他反覆的拿起察看登機時間與手機上的時間，折騰出許多凹折，為那一點一點流逝的時間去質疑遲遲沒有出現的訊息通知，怎麼會還在機場就訊號不佳？
一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直接指向網頁上寫著的注目新品：「我要這個。」佐久早聖臣盤腿坐在宮侑MSBY宿舍的沙發上。
原本在看電視的宮侑探過來看佐久早聖臣的筆電螢幕，只見他指著他慣用的香水系列推出了新品：「原來我們家臣臣有蒐集東西的嗜好啊！」是打算出幾款就買幾款嗎？
確認宮侑已經看見後，佐久早聖臣啪一聲的闔上筆電：「囉嗦！」不想讓宮侑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小臣之後該不會想蒐集十二星座男朋友吧？」宮侑邊說邊靠向自家男友，將重量分一些到佐久早聖臣身上：「不可以唷！」雙手環上佐久早聖臣的腰。
聽聽，這是什麼話？虧宮侑講得出口，不對，他根本沒有什麼講不出口的：「我不會沒事自己找罪受。」一個就有夠煩的：「快起來，重死了！」嫌棄的推著宮侑的肩膀，更多的卻是享受他把自己圈在懷裡。
佐久早聖臣下訂單從來不手軟，人潮擁擠免稅店裡，他總是為佐久早聖臣購買的香水品牌依然擺在固定的貨架上，每次的移地訓練或遠征合宿，總會假抱怨真欣喜的添購。
這次呢？要買跟上次一樣的嗎？還是之前重複購買過的那款呢？還會需要嗎？
已經許久沒有被這樣患得患失的情緒纏繞，想抓住什麼又不確定的心情，如果沒有這兩年的一切作為對照，落差不會這麼明顯。
兩年多前的那天，一個預期外的拜訪打亂了他所有的計畫，收到訊息時佐久早聖臣已經在前往大阪的新幹線上。
『十二點到新大阪站。』
『？？什麼？？？？？？？？？？？』
『來接我。』
他匆忙的從床上跳起，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梳洗，穿上還算整齊的衣服，跑下樓後才想到忘記戴帽子又折返。所幸還能在列車到站前先抵達，裝模作樣擺出悠哉等待的姿態。
之後當他抱怨起佐久早聖臣是如何的煞風景，是如何的打壞他美好計畫時，直接收到佐久早聖臣的白眼。
「如果出道賽輸球，你就不問了嗎？」到底現在還有誰會把告白這種事情跟比賽連結？又不是小孩子。
佐久早聖臣聽完宮侑口中超浪漫的告白計畫後，無奈的只想無語問蒼天，而那個稀世笨蛋正賴在他的床上製造髒亂。
聽到輸球兩個字，宮侑的神經比什麼都敏感：「不會輸的，明明就贏了，臣臣也有看到啊！」他那華麗麗的出道賽，身為男友的佐久早聖臣就在現場觀看。
「你欠我一次。」佐久早聖臣搶過被宮侑抱在懷裡蹂躪的抱枕，這可是他最喜歡的抱枕。
「什麼？」宮侑聞言眨眨眼，完全沒跟上佐久早聖臣的話。
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宮侑的鼻尖：「這次我幫你說了，所以你欠我一次，記得還啊，男朋友。」
起初，身旁的人都對他們怎麼會湊在一起感到訝異，但很好，一切都很好。
距離並沒有成為他們之間的問題，從高中起他們就一直各分東西，高中時有春高、有IH，現在有黑鷲旗、有天皇天后盃，只是勝方從井闥山變為MSBY。
「佐久早聖臣，你也有今天啊！」身著黑色球衣的宮侑，衝著網子對面的佐久早聖臣露出壞笑，故意笑得很壞很過份那種。
還在平復呼吸的佐久早聖臣撇撇嘴角：「是你的團隊贏球，又不是你。」明白小雞肚腸的宮侑在計較當年的稻荷崎與井闥山之爭：「職業隊如果還輸給大學球隊，不知道誰比較丟臉。」
就在宮侑還想反唇相譏時，明暗隊長已經過來把他拖走，還頻頻對大學隊員們說不好意思，只能瞪大眼看佐久早聖臣偷笑的樣子。
每次的隔網相見與挑釁，到晚上都變成另一種不可言說的競爭，即使每次都在說下次見，他們也樂此不疲，彼此的宿舍都成為對方另一個理所當然存在的地方。
他們都知道，最終他們會站在球網的同一側，只是時間的問題，他們的爭吵從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距離與未來不曾成為理由，因為他們一直看著相同的方向。
他真的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現在他依然這麼認為，儘管手中的登機證如針扎般的刺痛著神經。
賽季結束時，經理找上他，告訴他海外球隊邀約的訊息，表面自持鎮定的詢問細節，更多的是在心裡歡呼，迫不及待得想要立刻與佐久早聖臣、宮治分享這個好消息。
打通男友電話後，他一股腦的將整個過程與細節劈裡啪啦的傾倒，過程中忽略了佐久早聖臣應當要有的回應，電話結束在佐久早聖臣說還有課要上⋯⋯
之後是長長的沈默，訊息的回覆頻率降低、鮮少主動打來的電話、通話時間也縮短，即使睡前的晚安還在，宮侑再遲鈍都明白發生了什麼。
走在前往車站的巷道裡，東京的初秋還是悶熱，勾著宮侑的手指仍然微涼，從佐久早聖臣宿舍前往地鐵的路徑依舊，臣臣還在，還在他的身邊，幾小時前還親吻著擁抱著。
宮侑停下腳步，感受到身旁的人略慢一步的停下，沈默有點太嘈雜。
就在宮侑要打破沈默時，佐久早聖臣低頭吻了他，輕輕的，帶著一種難言的溫柔，親吻停下後，他還在佐久早聖臣的眼裡。
「再一下。」再度吻了宮侑。
宮侑深呼吸：「臣臣，你想分手嗎？」終於將這陣子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提出。
佐久早聖臣移開目光，凝視著夜空，東京自然看不見星星：「我不知道。」
這一去就是一整個賽季無法碰面，不是搭車就能到的距離，沒有理所當然碰面的時機，他們會不會成為絆住彼此腳步的人呢？
「我在想，分手是不是比較好？」不需要誰絆住誰，未來也可能是他，不必在追求夢想時還要耗費心力維持感情，如果最後都得面對失敗，一開始就先結束，是不是兩個人都不會太難堪？
宮侑沒有想過追著球跑的他們，有一天會跑向不一樣的地方，他以為最能理解、最為他開心的人卻準備要走開。
「我不知道，」宮侑握緊佐久早聖臣在夏日顯得微涼的手：「但我想把這個問題留給你。」
入夜的機場只剩下長程班機的旅客，有的與家人同行、有些是精疲力盡的商務客、有些是親密的伴侶，出發也好回家也好，都是一段值得期待的旅程。
燙口的熱咖啡已經轉涼，貴賓室的大面景觀玻璃窗正對著飛機跑道與停機坪，那點點串起的暈黃燈光讓他想起那天的大阪夜景。
剛買下的香水，不知是否還能到達主人手裡？耳邊傳來的登機廣播，就像倒數計時的鐘聲提示著離別或啟程，手機的對話窗仍停留在最後一次碰面。
他還在等答案，午夜的機場，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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